正文 第189节
他在京都这样肆无忌惮,祸害许多人,是不是一直都笃定了他会原谅他。
因为知道无论他犯了什么错,他骂得再厉害,他也会原谅,因此,他才会什么都敢干。
是因为觉得他是他的儿子,所以做父亲的就得对儿子宽容么?
那皇帝甚至都想建议凤樟想想他那些死鬼叔叔们。
先帝膝下当年那么多的儿子,死得七零八落,难道他们就不是先帝的儿子?
可见皇家也没什么刻骨的父子之情,不会有任何一个皇帝会一直容忍自己的皇子。
只是看着凤樟那哽咽之中还惶恐地偷看自己的样子,皇帝意兴阑珊。
他每一次宽容凤樟,就是伤害着皇后。哪怕厌弃了凤樟,将他赶出朝堂,可是他没有做最后的斩断,就令凤樟今日得寸进尺,伤害了东宫。
“既然你知罪,朕就没什么话说了。”皇帝平淡地说道。
“父皇!”凤樟听这话有些不祥,忙连连给皇帝磕头说道,“是儿臣一时嫉妒,因此才会做错事。求父皇再原谅儿臣一次。”关于太子长子很有可能不是太子的儿子这件事,凤樟的确是说过。
当初他在皇子府中养伤的时候,自然总是想不明白为何太子会突然有了儿子,叫自己彻底没了前程。
那样的打击还有挫折之下,心生嫉妒怨愤,凤樟觉得这不是情有可原么?
因此,当几个来看望他的曾经依附他的朝臣提到太子子嗣不利的时候,鬼使神差,他和几个朝臣就一时都想到了太子妃有孕这件事的突兀。他心里也的的确确蹭着几分不好的心思,不过是想着若是能将这件事宣扬出去,或许自己日后再生一个出身好的儿子,太子就能过继了。
他也承认,这些流言之中,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要转移小罗氏对自己的逼迫。
小罗氏自从东宫后继有人,整个人绝望了,日日在他的身边啼哭。
罗家为了皇位付出了太多了。
若是小罗氏的儿子不能过继到东宫去,她一个好人家的姑娘做了妾不说,罗家都因为这件事阖族被赶出京都,那代价太大了。
小罗氏不能接受,闹得凤樟头疼。
为了叫小罗氏不要在自己的面前哭闹,凤樟就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小罗氏最近时常往来京都各处人家,自然会拼命地说起这些关于太子妃的清白的问题。
凤樟一则是不想看见小罗氏吵闹,另一则由着小罗氏在外散布东宫的流言却置身事外,他迎着皇帝冰冷的眼睛,急忙垂头。
“你从前做了那么多荒唐事,朕一次次地原谅,如今也已经累了。”皇帝冷淡地说道。
“这件事儿臣不过是在自己的府中抱怨,却并未在外胡说。”凤樟听着这冰冷的话,慌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曾经真心喜欢的女人,忙对皇帝说道,“传播这些恶毒流言的另有其人,是小罗氏,并不是儿臣。”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凤樟遇到这种事就把旁人给招供出去,皇帝瞪着他,只觉得此刻下头正在静静地听着的怕是都在心里嘲笑他吧。他觉得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转头喝了一碗汤药,这才指着凤樟骂道,“你个无耻的畜生!”
“真的是小罗氏。明月也可以作证。”凤樟被皇帝骂得厉害,惊慌失色地说道。
他这样的话说出来,就算是下方的朝臣们都忍不住鄙夷他了。
“无耻之徒。”皇帝看着死不悔改的凤樟,冷笑了一声说道,“把他府里那几个小妾都给朕提上来!朕倒是要看看,他供出自己的小妾,那他的小妾会供出他的什么。”能把一向仁厚的皇帝给气得都是嘲讽,凤樟大概也是独一份儿了。
唐菀见皇帝额头被气得都是冷汗,心里难免担心,便对一旁的凤弈轻声问道,“再请两位太医过来照看陛下吧。”
虽然这辈子她没有如上辈子那么喜欢皇帝了,可是……瑕不掩瑜,她得承认皇帝的人还是真的很好的,并不想皇帝因为凤樟就气出个好歹。这样贴心,凤弈便拍了拍她的手,转头叫侍卫多叫了几个太医。
下头寂静一片,没有人敢在这时候说什么。
大公主垂眸沉思,片刻之后抬头,见唐菀脸色有些怪,便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把坏事都推给女人的不像个男人。”唐菀认真地说道。
“他如果是个男人,就干不出背信弃义的事。”大公主不以为然地说道。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庆幸。”
唐菀庆幸自己没有嫁给凤樟。
顶天立地的男人,是无论对错,生死,都站在自己的妻子的前头,抵挡所有的风雨。
而不是遭遇了风雨,就把自己的女人给推出去,只求自己脱身。
那也是和他同床共枕,枕边恩爱过的人呀,凤樟却这样舍弃,推她们出来,难免叫人觉得他格外龌龊不堪。
看着凤樟颤抖着趴在地上的样子,唐菀觉得鄙夷。
跟凤樟真心相爱,真是遭了大罪了。
第149章
想到这些,唐菀再看凤樟就觉得更看不下去了。
看见凤樟此刻无耻的嘴脸,她觉得自己的眼睛都疼。
大公主的脸色格外复杂。
她没想到凤樟会直接卖自己的女人。
一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怎么也不能把自己的女人给卖出去给自己挡刀子吧?
就算这件事当真只是女人在背后蹦跶,可是凤樟也不应该为了自己活命就这样做。
她不由想到在二皇子府的罗氏。
如果有一天凤樟觉得出卖罗氏能叫自己活着,只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卖了自己的亲娘。
每个人看着凤樟此刻的样子都各有想法。
就算是朝臣,看见凤樟此刻的模样,也不由在心里叹气。
不中用的东西。
就算太子无子,就算太子现在就死了,皇帝只剩下凤樟一个皇子,就这样的二皇子,他们也不能答应叫他登基。
宁愿从旁支之中给皇帝过继一个继承皇位,他们也不能对这样的凤樟三跪九叩,对他忠诚。
此刻凤樟的模样过于丑陋了。
没有为君王的气度与承担。
皇帝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等着侍卫们去了二皇子府,将凤樟口中的几个小妾给带到了宫中。
唐菀看着凤樟的几个小妾战战兢兢地走到了宫中一下子都跪在了地上,看着唐萱那惊慌又目光到处打转的样子,看着明月惊惶不安,与小罗氏那恐惧得流泪的样子,也不怎么在意凤樟其他的小妾了。
她垂头喝了一口茶,心里是格外平静的。
凤弈坐在一旁不感兴趣地看了凤樟那几个真心相爱过的女人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在凤樟垂着头不敢说话之中,皇帝便冷冷地问道,“朕听二皇子说,你们在京都之中散布太子妃的流言蜚语,可是真的?”他的目光威严,声音带着几分威势,小罗氏心里有鬼,吓得浑身一抖。
她流着眼泪无助地看向凤樟,却见这个与她海誓山盟的男人竟然连为自己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甚至当听到皇帝说,是凤樟出卖了她,小罗氏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曾经恩恩爱爱,在她的耳畔许下无数爱语的二皇子,竟然会把她给卖了?
“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心里嫉妒太子妃,因此才会听了二皇子的话,说这些胡言乱语。”小罗氏知道若是自己承认只怕是死罪一条,也不敢不承认,却连连给皇帝磕头说道,“是殿下在我的耳边总是抱怨,因此我听了进去。我……深爱殿下,想为殿下出气,想叫殿下开心,因此才说了这些。陛下,我自知有罪。”
她倒是承认得快,然而下一刻却叫凤樟霍然抬头看向她。
凤樟没有想到小罗氏倒打一耙,把这件事最重要的都推到他的身上。
“父皇,儿臣没有!”他急忙说道。
“殿下怎么没有。”小罗氏柔情蜜意的时候温柔可人,此刻含着眼泪越发楚楚动人叫人怜惜,带着几分无助地对脸色发青的凤樟流泪说道,“殿下难道没有在府中抱怨么?我知道殿下是嫉妒东宫有后,令殿下断绝了前程,因此才心里怀恨。殿下怎能否认呢?若是没有殿下对我说那些太子妃与太孙的话,我一介后宅妇人又怎能会知道那些事。”
她呜呜地哭起来,身为一个弱质纤纤的美人,自然说出的话更叫人相信一些。
凤樟瞪着竟然忘记了与自己的深情如今刺自己一刀的小罗氏,才想说话,却见唐萱已经飞快地爬了出来,给皇帝磕头,突然大声说道,“陛下,我要揭发二皇子谋逆!”
“你说什么?”皇帝觉得自己听错了。
凤樟看着美貌如花的唐萱,一时惊呆了。
他看着唐萱,早就想不出她曾经明媚单纯的笑靥,甚至有些陌生。
不管如何,他们曾经那么真心相爱,为了能做夫妻,做了多少事。
就算他厌弃了她,可是他也没有抛弃她,还叫她能在皇子府中生活,不必回唐家去看唐逸与唐逍的脸色。
他甚至保住了唐大太太的性命。
可是如今大难临头,第一个要背弃他,主动揭发他的竟然就是唐萱。
这一刻,凤樟心里的一切都动摇了。
他怔怔地看着就算脸颊上带着伤却依旧美丽的唐萱,见她给皇帝磕头之后仰头对皇帝说道,“二皇子早就心怀逆心,图谋不轨。他还曾经诅咒太子,希望太子早早病逝,或者一辈子都不能有子嗣。他还与朝臣密议,他书房的多宝架上第二层有一个暗格,里头都是他与朝臣来往的密信。”
当初凤樟与她尚且是新婚夫妻的时候,恩恩爱爱 ,什么事都不瞒着她,唐萱当然也知道许多关于二皇子府里的机密的事。
如今,既然眼看着凤樟已经不成了,唐萱当机立断。
就如同当年她下手抢夺妹妹的未婚夫君一样当机立断,干脆利落。
凤樟已经不止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一切,跪在那里,看着唐萱毫不犹豫地出卖着自己,脸上露出了奇异的表情。
他似乎想笑,又似乎想流泪,最后却只化作了一个扭曲的表情。
“阿萱,你我夫妻这么久,当初,我那么信任你才将这些告诉你……”
“殿下既然已经不能回转,何必拖着我一起死呢?”唐萱头也不回地柔柔地说道,“我知道殿下曾经心里有我。若是心里曾经顾念我的几分好,那就放了我,别叫我与殿下陪葬吧。殿下当真这样狠心么?你我做过夫妻,殿下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我陪着殿下去死呢?殿下,”
她转头,用潋滟天真的表情看着凤樟,真诚地对他问道,“殿下就不能为我想想么?虽然我出卖了殿下,可是这辈子我都会记得殿下的。殿下那么善良宽容,请殿下原谅我这一次吧。”她祈求地看着凤樟,仿佛凤樟要抱怨怨恨她的话,就是一个不善良不宽容的混账。
凤樟从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话。
他曾经多么的喜欢唐萱那美好的,总是宽容善良的美德。
可是如今,当这样的话语落在凤樟自己的头上,他才感觉到了无比的憋闷。
那是无法反驳,可是却悲愤无力的难受。
这种难受,除非是一巴掌抽在唐萱的脸上才能出得这一口气去。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打唐萱的脸。
凤樟看着唐萱很久,动了动手指,却无力地跪坐在一旁没有再说什么。
唐萱这才转头对皇帝继续磕头,飞快地说道,“还有二皇子气死东山郡王这件事,郡王才死,二皇子就在府中格外欢欣,喜不自胜。”这话并不算是罪过,毕竟谁和谁没有一些仇恨呢?可是当唐萱这样揭露凤樟,却叫人都皱起了眉。
看着凤樟已经失魂落魄地在那里,一副墙倒众人推的样子,皇帝没想到凤樟看中的竟然是这么一群女人。
当二皇子府出了事,她们一个个忙着撇清,没有一个愿意与二皇子共患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