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哄哄我
沉暗早上六点多接到苗展鹏电话,一只狗出了车祸被送到了诊所,苗展鹏一个人处理不了,他换了衣服就来了。
下了手术室,时间刚到八点,他给白梨点了粥,在休息区吃了点东西后,又出去忙了一个多小时。
最近误食小黄鸭的狗狗太多了,他让谭圆圆打了张单子贴墙上,又在动物诊所群里发了公告,让大家都注意点,别再买橡胶玩具给狗狗玩,又附上今天的手术图。
一只大狗狗躺在一边,旁边的盘子上放着四只橡胶小黄鸭。
他发完消息,去门口抽烟提神。
昨晚一共没睡四个小时,早上预约的客人被急诊的冲了,都排到了下午,他这一整天都特别忙。
羽毛球俱乐部里的人时不时在群里艾特他,问他这几天怎么没去。
沉暗只发了句【忙】就再没回复。
他下午在办公室补了一个小时觉,起来看了眼手机,白梨还是没回复,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正要给白梨发消息,就听谭圆圆喊外面有人找。
沉广德就站在前台,胳膊上拄着根拐,另一条腿打了石膏。
看见沉暗出来,他挤出讨好的笑,“沉暗,给我把钥匙吧,我晚上回去住。”
沉暗从兜里摸出烟,冲他抬了抬下巴,“出去说。”
谭圆圆看见气氛不对劲,没敢多问。
沉广德一瘸一拐地出去,站到门口,神色带着几分哀求,“我现在没地方住,沉暗,你让我回去住,我没外债了,真的一点都没了,那个五十万他们也不找我要了……”
沉暗把烟点上,含在嘴里吸了一口,眼神冷漠地看着他:“回哪儿住?”
“回家啊,就胡桐街那老房子。”沉广德面容沧桑,嘴唇发白,整张脸又黑又憔悴,“叁个房间,你住不下,你就让我回去住吧。”
“沉广德。”沉暗冷笑,“别逼我动手打你。”
“当初要不是因为你——”他猛地逼近,一把扣住沉广德的脖子,眼神瞬间凶狠下来,“那套房子现在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再敢打它的主意,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他一双眼充血似地赤红一片,眸底尽是狠戾,沉广德被骇住,冷不丁想起四年前,沉暗也是这副不要命的样子出现,把他的一条腿活生生打断。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我没地方去了……”沉广德话没说完,被沉暗一把扔到地上。
“你就是去要饭,也别出现在我面前。”沉暗把烟掐了,神色冰冷地看着他说:“沉广德,你再出现一次,我绝对会让你生不如死。”
沉广德心有不甘,却更惧怕沉暗此刻的样子,搁在二十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让他这么恐惧。
他沿着街道,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走了。
沉暗在门口站了会,掏出手机给白梨打电话,打到一半,他按了挂断。
每次看见沉广德,他就会想起过去很多事情,想起爷爷,想起生命中最为灰暗的那一天。
他无数次都想亲手宰了沉广德。
巨大的痛苦和恨意潮水一样淹没他,他站在阳光下,内心却身处地狱。
手机上传来消息。
是白梨。
【我刚刚去洗手间了。】
沉暗重新打了过去,电话一接通就低声说:“沉医生现在心情很不好。”
“你……怎么了?”白梨声音很软。
“哄哄我。”沉暗仰着脸,闭上眼,“说句好听的,哄哄我。”
白梨一时哑了嗓子,隔了很久,才说出一句:“太阳……很好,你出来看看太阳,就会开心了。”
“不是这句。”沉暗睁开眼,看着头顶的太阳,阴郁的心情散了几分。
“沉,沉医生……今天很帅。”
“也不是这句。”
“我……”白梨声音不自觉发颤,整个耳根发起烫来,“我,我不知道。”
“说你想我了。”沉暗教她。
白梨不说话,没几秒把电话给挂了。
沉暗盯着被挂断的屏幕,轻轻扯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