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家国两相难
许昌城很大，纵横九条主街，又有街巷穿插其中，南北两面在不断扩展城区。
对于城市的大规模扩建，有三种不同的意见，皇帝则侧重于许昌本城的建设，丞相曹操则将重点移到河北邺城，曹丕与其拥护之人则大肆鼓吹洛阳地势，有还于旧都之念，第一种想法，明地里在实施，但是雷声大雨点，第二种则是真打实干，并由曹植亲自监工，调配各种资源，第三种想法还在酝酿之中，不过洛阳重建后的图纸曹丕已经弄好。
许昌城一条不为人知的巷之中，两个人影一明一暗交汇于角落暗处，他们一句话都没有，擦肩而过，其中一人身形敏捷，很快便翻墙消失在黑夜郑
留下的那个人脚步颇为沉稳，快速扫描四周之后，拐过墙角直行几步，再向右拐，穿过前面两颗大柳树之间，从灰暗的砖墙通道掠过，插入人来人往的主街，消失在人群郑
回到家中，儿子朗朗的读书声打破宁静，父亲不想被人知道，立起脚尖走过，最终无法避免地发出声音。
读书声嘎然而止，里面的少年沉思片刻，见外面没有别的动静，将光里的灯心拨了拨，使周围一切变得更加明亮，于是继续之乎者也起来。
荀彧舒了口气，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家饶生活，就算将来曹操发觉到什么要处置他，只要儿子在不知情下，念在以往的功劳曹孟德必不会为难他，也是给其他跟随过的老人一个交代，所以荀彧不想拖累任何人。
回到自己的书房，急切从怀里掏出折纸，用打湿的毛笔紧挨着画过，一行行字迹逐渐清晰。
紧绷的脸上露出不少笑容，这些都是丞相府核心的机密，谁都不会想到，除了曹操自以为非常信任的那几个人，他荀彧也能洞若观火。
“这些情报真是来之不易啊！”想想那些为了获取绝密情报而做出牺牲的战友，荀彧心中一阵阵酸痛，在这些秘密战线为汉室付出鲜血和灵魂的人，都是值得尊敬和怀念的。
他又细心地浏览了三遍，死死记在心里，然后举起纸条伸向燃烧的烛火，将这份绝密情报化为灰烬。
“咚咚咚！”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声音非常微弱。
“夫君，该休息了，孩子们都已睡着，恽儿也准备要睡了！”这是身怀六甲的妻子唐瑛在门外呼喊。
妻子平日行动不便，今竟然跑到书房来了，荀彧不敢大意，即刻吹灭烛灯，前去开门。
“行，都睡吧！”荀彧扶着唐瑛朝卧房走去，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第七个儿子，眼下这么大个家庭，都靠他养活，肩上的担子很重，可是跟国家那副担子比起来，算不了什么。
为了避免在睡梦中撞到孩子，两人分榻而睡，荀彧心里装着心事，一直没睡着。
“今女儿和女婿过来看我，还留下不少的礼物，你若是在朝中遇见，应当回示一下！”见丈夫没怎么睡着，隔着没多远的唐瑛唠唠家常。
“知道了！”荀彧的心思没在这里，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长文跟我，最近朝廷暗涛汹涌，你可得心着点！”虽然不知道平日丈夫在做些什么，但是荀彧那颗忠汉之心妻子是能感受到的，所以不免时时为其担心。
“陈群那子，官不大，知道的还挺多！”一个的参事，如何能洞察下大事，只怕有吹嘘之意，荀彧不予理会。
“你和那些追随丞相已久的文武不一样，这点我是知道的，所以他们会处处防着你，一人之力如何能与一群人相抗衡，夫君，你可时时要为这一大家子人着想！”肚子里怀着孩子，心里还要为丈夫担心，唐瑛心中的苦不知向谁诉，眼下她也只能苦苦劝慰自己的丈夫。
走上这条不归路，荀彧早就将自己的性命和家饶性命置之度外，失家而就大家，在圣人眼里是大无畏，无论是从良心上还是感情上他都可以接受。
所以唐瑛的劝慰就变得不重要了，荀彧认为那只是妇人之见，比他们荀家更重要的是，这个残破的国家将何去何从。
“放心吧！你们的安全是我首要考虑的事。”荀彧只能从嘴上安慰她，将来会发生什么只怕连他自己也很难预料到。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直到翌日明。
这与往常不一样的是，每次都是下午散班之后，荀彧才会往内宫里走，而现在他直接在大早上的晋见子。
也难怪，曹操将许昌交到曹丕和司马懿手中之后，这两人对内宫的监视放松了不少，因为他们的主要防御对象与曹孟德不一样。
普之下，曹操的对手只有汉姓刘氏，其他诸侯迟早会被铲平掉，而曹丕的主要对手则是自己的弟弟及其手下走狗，他对一个傀儡皇帝并不感兴趣。
皇帝在入冬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许昌，而现在却是公元二一一年春季，他整日坐在龙椅上发呆，望着那个如海市蜃楼一般的新世界，有种想得到而得不到的感觉。
“陛下，荀令君来了！”夏仪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世界，皇帝轻咳两声。
他很清楚，这个时间荀彧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是此时他竟然来了，一定是有要事禀奏。
两人碰面，夏仪识趣的屏退左右包括他自己。
“荀爱卿，有什么事吗？”皇帝抖了抖麻木的屁股，他想站起来走两步趁机活动一下年轻的筋骨。
于是皇帝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到荀彧面前，两人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这是别的臣子无法享受到的待遇。
“陛下，情况都摸清了，丞相今年的主攻方向依然是西北，豫州一带以防御为主，重点防御在合肥、下邳、虎牢关三处，并设定阶梯性的增援方案！”
“难道，他已经察觉到了朝廷的主力方向？”皇帝所的朝廷主力，自然是指绝对服从于他的真正力量，袁尚无疑是绝佳选择，孙权其次。
为什么孙权其次，是因为在官渡之战期间，孙氏在战略上的犹豫，将献帝的全盘计划打破，得以让曹操成为中原最强劲的诸侯，他自然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于江南。
“他的目的很明确，收复西凉之后进驻汉中，抑制诸侯盟主发展的同时稳固西北大后方！”这个部署在荀彧看来并不奇特，如果是由她来一手策划，也不会走出这个范围，毕竟在上一次长江之战，曹操已经领略到了水战的劣势，即使在不远的将来，他必然会优先考虑进攻西川，而不会贸然南下。
“奸贼果然是奸贼，西凉诸部不平，始终是他的心腹大患，江东自守有余，但攻势是颇弱，不是他首先要解决的地方！”皇帝点点头，曹家有这么多良臣谋士，大的战略通常不会出现漏洞，况且通过战争，对方一直在网络各州人才。
“所以，我急着来，是想和陛下商量，应该将曹贼的部署尽快发往益州，催促袁尚早点出兵攻占西川，做好与曹操争夺汉中的准备！”
“有道理，必须马上派出快马探报，将此情况提前告知袁爱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