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节
他伸手抚了一下衣摆,推门进去,屋子里的人正刚好听到声响转头过来,笑靥嫣然。
凤令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眸底隐隐淬着寒意,“你是谁?”
时七只想翻个白眼,为什么每次见面,都是以这句话为开场白?
她还是坐着的姿势,只是转了个身子,将正面对着他,脚随意地在地上踢着,“你为什么要退婚?见了我你还想退婚吗?”
钟毓河龙王之女,凤令立刻知晓了她的身份,并直接无视了后半句,他懒得多跟她辩解,他还要去找无尾,那只蠢狐狸,一定会多想。
眼见他欲转身,时七忙开口,“你是不是要找那只狐狸?”
凤令动作一顿,眼神里带了探寻的意味,“你见她了?你跟她乱说了什么?”
时七撇了撇嘴,“什么叫乱说,我是实话实说啊,”
闻之,凤令的面色沉了几分。
下山的路崎岖难行,路上遍布着枯草藤蔓,还有些生着细小的刺,无尾的腿和脚被刮得伤痕累累。
也不知走多久才能下山,她想着,似乎有些饿了,没带干粮。
再忍一忍吧,过了这段崎岖的路,看看前面有没有果树,现在这个时节,应当是有落下的果子可以吃的。
她在心里计量着,觉得怎么想怎么亏,不说她是来他们家做客的,没来得及安生也便罢了,先是被凤令搬出来做了借口,又被他心尖上的人说道了两句,委实亏。
无尾想着,便加快了步伐。
又艰难地走了许久,一直很安静的后面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无尾不敢回头看,随随便便来一只野兽,她也打不过。
只得加快了步伐,但越走,却觉得头有些沉,脚上的伤口有些发热,每踩下的一脚都有些黏腻,她想要睡去。
意识越来越不集中,恍惚间,她不小心踩到一块儿翘起的石头,重心一个不稳,头栽了下去。
正巧,一道刺目的银光闪过,俨然出现了一道银光闪闪的玉石砌成的门,无尾刚好落了进去。
狐狸脑袋“咚”得一下撞到了门侧边上,磕得无尾眼冒金星,意识在那一瞬间无比清醒,像回光返照般的,随之,她掉进了玉门内,意识也随之坠落。
隐约间听到有人说话,但意识像蒙了一层纱,晕乎乎的,怎么也扯不下来,无尾悲观的想,会不会在商量着怎么吃她,是爆炒还是红烧。
不管哪一种都有点难接受,有人在拖着她走,她能感受到绒毛划过一些湿漉漉的东西,昏迷捆绑了她的身体,她的意识是清醒着的。
她又听见一阵阵的低语声,语速非常的慢,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或许是这地方本身就很奇怪。
几声低语喃喃着,她听得不分明,之后,又是一片寂静,她觉得自己等了许久,好像有一天一夜那么长一样,殊不知才只是一会儿的时间。
她等得意识都快要不清醒了,骤然,身体里突然被注入了一股力量,却并不让她觉得痛苦,相反,非常舒适和愉悦,像山间的暖风,雪中的清酒,潺潺地流入她的身体。
笼罩着意识的那层薄雾,越来越淡,越来越淡,渐渐消散。
无尾眼皮颤了两下,睁开了眼睛。
视线最初凝聚到了一棵草身上,再看,便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碧绿的青草鲜红的花儿,简直是走兽类物种的天堂。
无尾爪子试着动了两下,倒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只是还有些没有力量,她挣扎着撑起身子,视野变得开阔了不少,继而,她看到了和她一样的,许多只狐狸。
她一时被这样的场面所惊讶到,一时愣在了原地。
许多只狐狸围着她,毛色灰亮的,毛色火红的,毛色暗黑的,没有一只和她一样,是通体雪白的。
她视线调转,在她方才躺着的姿势身体的左侧五步远开外的距离,看到了一只和她一样的,通体雪白的狐狸,毛发和她一样,一尘不染,身后,有九只同样洁白而美丽尾巴。
看得无尾心生愧疚,她既感叹于这样的盛景,又自卑于她一条尾巴都没有的处境。
第43章 好看的贼
她在打量着四周的狐狸,四周的狐狸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他们族中有一盛会,这盛会十年一次,大部分族人都会聚拢在这片草原上。
这片草原也并不是自然生长的草原,而是狐族伊始,初代族君用术法撕裂出来的一个空间,开始是用来躲避战争和灾难的地方。
可后来,随着战火不断,远古部落减少,九州之中的领地划分渐渐成型了之后,战乱也就减少了。
但那之后,这个空间会被每一代族君用法术供养着,为了不让这个空间荒废,也是为了祭奠先祖,便有了这个盛会。
盛会开始的时候,族君会开启这个空间的入口,族人们会相继进入到草原中来,度过七天的无忧无虑的生活。
现在正是第七天的夜里,盛会结束了,但为了盛会,故而这里只有白昼,没有夜晚。
云淮是狐族的族君,他开启出口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干扰了他,迫使他的出口偏移了不少。
门开错了,本来不是什么事儿,错了关闭再开正确的便好了,可不知怎么,竟然掉进来一个受伤的狐狸,她四肢上全是伤口,伤口似乎是被有毒的植物划伤的,毒素蔓延开了,她坠落下来的时候便昏迷不醒。
她受了伤,云淮觉得既然是自己的错误导致的,那还是应该弥补一下,为她治治伤。
可当术法注入她身体的时候,云淮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底里有了一个猜测,他内心泛起一阵激动,但他不敢确认。
并且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间,他不动声色的按捺下了由这种猜测带来的激动。
无尾看着这么多的同类,有些眼花缭乱,其中那只九尾白狐走了过来,无尾一时间有些拘谨。
“我是狐族的族君。”他开口介绍了自己,开口声音是位中年男子的声音,“你是怎么从上面掉下来的?”
他这个问题,无尾并不想说实话,情急之下,随便想了个幌子,“我半夜饿了,出来找吃食,那条路不熟悉,不怎么好走,我不小心崴了一下脚,然后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
回答得半真半假,半夜出来找吃食是假的,但崴了脚和饿了却是真的。
云淮方才在出口大开的时候,已经感知到了这片是凤族的地界,不由得心下奇怪,她一只小狐狸,为何独身一人去了凤族的地界。
看她的神情,是不欲多说,云淮也便体贴的没有再多问。
他凝聚心神,打开了正确的出口,于是,不知怎的,无尾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他们回了狐族的地界。
到了这边,大家都化作了人形,无尾也变作了人身。人流四分五裂,各自回了各自的家。
无尾站在原地,正当她不知所措之时,有位身着黄衫,头上别着绢花的狐狸姐姐走了过来,笑意盈盈地道,说是族君有吩咐,便领了她去了住处,还为她拿了些吃食。
无尾在心中兀自揣测着这些,不知如此贴心的安排,是狐狸一族的待客礼数,还是那族君的吩咐。
狐狸姐姐准备的东西,果然符合狐狸的胃口,无尾津津有味地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狐狸姐姐十分善解人意,“吃好了吗?还要不要再来些?”
狐狸姐姐和蔼地问道,无尾心中狂点头,但表面还是违背内心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看起来尤为满足的笑容,“我吃好了,多谢姐姐。”
“吃好了就好,那你且沐浴一下休息吧。”狐狸姐姐说着上前收拾了杯盏,无尾过意不去要帮她一起收,被她笑着拦下了。
无尾只得看着她收拾完离去,然后自己也站起身来,穿过帘子,走到屏风后面,那里已经备好了浴桶和热水。
将她照顾得如此细致入微,无尾十分动容,动容之下的心里却也存了一丝警醒,动容他们如此用心,警醒他们为何如此用心。
怀着复杂的心情,无尾只是简单清洗了一下,并未泡进浴桶里,尽管她真的很想泡,但是不安促使她不敢这样。
“看到了吗?”院子里的石桌旁边,有两个人,一站一坐,坐着开口的俨然是个男子声音,磁性中带着一丝压制的力量。
“没有,她的防备心似乎有些重,并没有脱衣沐浴。”回答的是一个女声,如果叫无尾听见,定能听出这是方才照顾着她的那位狐狸姐姐的声音。
“如此……”男声低喃着。
月亮悄悄地移了几分,多分出了几缕打在了他的侧脸上,映出了他的棱角分明。
此事在未确定之前,不宜叫更多人知晓,“总不至于叫我亲自去吧?”
他语气里藏了几丝笑意,透着点玩世不恭。
无尾因为人生地不熟,加上好似是有些认床的缘故,有些睡不着觉。
但她也没有翻来覆去,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但这也不是你这贼放肆的理由,无尾在心里嘀咕,身体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是所有狐狸都这样的缘故,还是因为她胆子小的缘故,她的耳朵十分灵敏,加上夜的安静,即使是那贼发出了一点儿细小的声响,也被无尾敏锐的捕捉到了。
这贼该是第一次,还有些生疏,无尾想,却奇迹般的没有焦急,可能因为她觉得这贼太笨了?
或许其一是因为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不是她的,其二这毕竟是客房,约摸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偷。
无尾躺得笔直,继续一动不动地装死,却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贼过来干什么?无尾心中一阵紧张。
“唔,有意思。”身侧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却让无尾的心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过来干嘛,她身上可没钱,难不成是看这屋子里实在没什么可偷的,要把她偷走吗?
不妥不妥。
那她要不要告诉他,她方才还偷偷藏了一个桌子上的杯子,看起来很漂亮,应该怪值钱的,无尾委屈地想。
那男子在无尾床边等了一会儿,发现这小狐狸心理素质委实过硬啊,竟躺得安然,一动也不动,连容易暴露心思的眼皮,都不带颤一颤的。
他故作无奈地开口,“如此这样,便只好我亲自动手了……嗯……从哪里开始呢?”
说着朝无尾伸出了手,无尾在他话音刚落时候睁眼,顾不得别的,忙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身,又以最快的速度缩到了墙角,护好了自己以及袖子里的杯子。
一眼看到站在她床前的男子,无尾惊得说不出话来,心底里的那丝害怕化成了对他容貌的惊叹。
透过窗子的月光下,和远处桌子上朦胧的烛火中,无尾看到,他的头发后梳,露出了他的整个脸,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通透的冷白,唇角形状完美,眸底潜藏着七分笑意和三分嘲弄。
漂亮魅惑,而又玄机暗藏。
他生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无尾吊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了些,长得这么好看,应当不会劫她的色。
这样想着,无尾又偷偷的瞄了他两眼,长得这么好看,半夜跑到她床边,这不是在做梦吧?
无尾悄悄地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脑子一时间无比的清醒。
“你,你作甚?”无尾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转过去。”那人冷冰冰地开口,无尾抖了一抖,没有动弹。
“嗯?”他示意性地威胁了一下。
无尾只得转过身体,他偷东西就偷东西,既然不想让她看见,何必吓她起来,她装睡,他偷东西,两不误嘛。
无尾刚转过身体,那人在身后又道,“将上衣褪下来。”冷冰冰且理直气壮地命令道。
无尾攥住衣服的手紧了紧,难不成是真的想劫色?
这可如何是好?
那人见无尾不动,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站在无尾床前两步开外,用法术将她的衣服褪到了肩头。
只是一瞬间,那人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到了无尾背后的一个图案,火红的印记在无尾光洁白皙的脊椎骨上,十分的妖冶醒目。
“啊……”无尾未有防备,发出一声惊呼,上衣掉得猝不及防,她挣扎之下,方才袖子里藏着的杯子“咣当”一声滚到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