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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节

    而且他看起来,还是个没多大的小孩子啊,看起来比苏墨钦小多了。

    想不到这样的人竟然这么心狠手辣。

    比起白藉面露惊讶,百里望月却波澜不惊,“原来如此。”

    他侧目看向苏二兄弟,“你们还记得沈昭晚吗?”百里望月问完,白藉看那二兄弟的神情,苏墨钦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有波动,惊讶中带着一丝沉痛,“你怎么会知道……”

    反观苏言钦,面色丝毫未有波澜,仿佛百里望月只是提及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样。

    “唔……哥哥,我困了,我想要睡觉。”苏言钦转头对苏墨钦说道,“哥哥和我一起去睡觉好不好?”

    苏墨钦方才显然沉浸在回忆里,被苏言钦唤回了神,“好,你累了我们去休息。”

    然后对着百里望月和白藉点头致歉,让他身旁的管家去招待百里望月和白藉,自己推着苏言钦的轮椅下去了。

    百里望月和管家提出要去外面转一转,管家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于是百里望月带着白藉走到了繁华的街市上。

    白藉心中记挂着这件事,责问百里望月为什么不务正业地跑出来闲逛,应该狠狠地教训那两个人渣才是。

    百里望月安抚她道,“我们能管的只是妖鬼,这人世间的所有的恶人,作恶多端恶贯满盈的人,我们不会管也不能管,世间一切的存在,都有它运转的道理,不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制衡住的。”

    白藉听得似懂非懂,他这是,在跟她参禅悟道吗?

    看她不理解这些东西,百里望月也并未强求,“那苏墨钦,实则欠了苏言钦。”

    “这怎么说?”

    “你看那苏墨钦对苏言钦的关爱包容,远远超出了兄长对弟弟的那种,苏言钦如今身有残疾,怕是苏墨钦直接或者间接造成的,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能拱手相让,苏墨钦一定是对自己的弟弟内疚到了极点,对他已经到了有求必应的阶段。”

    白藉听了不为所动,她还是很同情沈昭晚这个可怜的女子,她也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牺牲品吗?

    “可是对沈昭晚太不公平了,太苦了。”白藉知道百里望月不会管这两兄弟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为沈昭晚报不平。

    百里望月随手从小贩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串糖葫芦,一手给了银钱,另一手将糖葫芦递到了白藉面前,温声道,“来,吃个糖葫芦,就不苦了。”

    十里长街上,白衣仙人手拿着一串糖葫芦,动作不甚娴熟,只是想要让面前的娇俏少女开心起来,微风吹过二人的衣袂,交缠翻飞。

    什么嘛,白藉怪道,他可,真是不会哄人呢。

    可是这么生硬的方式,她的心跳怎么偏生就露了一拍,是她的心脏出问题了吗?呜……

    这厢,苏墨钦推着弟弟回了他的院子,照顾着他,渐渐,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苏言钦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苏墨钦又想到了沈昭晚。

    他那时已经打算向她们家去求亲了,他要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娶她做他苏墨钦的妻子。

    可是弟弟知道了,他说他也喜欢沈昭晚,好早就喜欢了,喜欢得发狂,他说,哥哥,你答应我的,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

    弟弟是因为他才残疾的。都是因为他贪玩,带着苏言钦一起偷偷跑出苏府,却被匪徒绑架,那时候弟弟拼命掩护着他逃了出来,后来他逃回苏府,惊吓之下,竟犹豫了一下,不敢跟爹娘说,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小孩子当然会害怕。

    虽然他最后还是说了,可是也晚了,弟弟救出来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后来大夫说他的腿已经废了,治不好了,若是能再早些,说不定还有救。

    若是能早些,若是能早些……

    自那以后,他就恨上了自己,真的恨自己,可弟弟却还拉着他的手安慰他,“那哥哥就得养我一辈子了,哥哥可不许耍赖。”

    他没告诉任何人他耽误了救弟弟的时候,可他觉得,即使他不说,弟弟心里也一定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他不知道弟弟恨不恨他,应该是恨的吧,他希望他恨他,这样心里也能减轻哪怕一丝一毫的罪责。

    他说,你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这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耳中,他要什么他都会给他,都会给他。

    于是他便把沈昭晚也给了他。

    后来他在府中不见了沈昭晚,于是小心地问了弟弟,弟弟只是无辜地跟他说,沈昭晚走了,她嫌弃自己的身体不好,于是抛弃了他走了。

    苏墨钦当了真,还有些怨她,不应该嫌弃自己的弟弟。

    可她,怎么会死了呢。

    到了晚上,百里望月和白藉回到了府中,月色正浓,苏府花园,两人一鬼。

    这次百里望月没施法,白藉看不到沈昭晚,可百里望月告诉她沈昭晚就在这里。

    白藉听到百里望月对她说,“我不能帮你去惩治苏家那两个人,但是我私以为,你应该心里还喜欢着苏墨钦吧,你别不承认,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帮你。”

    沈昭晚纠结地点了点头,百里望月于是去把苏墨钦喊到了花园中,“你们做个了断吧。”

    言毕,他施法,银光大盛,苏墨钦看到沈昭晚的身形一点点显现,情不自禁一声“昭晚”脱口而出。

    白藉左右张望了一下,咦,沈昭晚在哪里,她怎么没看见?

    百里望月轻拍了她的头一下,“此术法只能让一个人看见……”

    哦,这样啊。

    百里望月拉着白藉退到了别处,给他们俩独处的时间。

    “你为什么要把苏墨钦叫过来,现在把他叫过来还有什么用,沈昭晚人都已经死了。”

    “人虽死了,心结还在,见了苏墨钦,解开了心结,便也好超度了。”

    他竟然只是为了方便超度沈昭晚?

    太薄情寡义了。百里望月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被白藉鄙视了。

    过须臾,百里望月算好了时辰,“走吧,约摸他们二人也该说完了。”

    便带着白藉走回去,苏墨钦看到百里望月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忙问道,“为什么她刚刚突然消失了?”

    “术法已经失效了,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白藉闻之皱眉,昨天晚上好像没这么快吧。

    百里望月又解释了一句,“她已经死了快有七天了,自愿变成恶鬼,却没有吸食人命,再不超度,魂魄就要散了。”

    转头看了看,朝着沈昭晚站着的方向问道,“你可想通了?”

    白藉和苏墨钦看不到,他却看得分明,沈昭晚含泪点了点头,鬼留下每一滴泪皆化作了青烟,百里望月终是有些不忍,“别哭了,再哭你魂魄就要散,撑不到那个时候的了。”

    他在等,等今夜月满,超度沈昭晚,能给她一个圆满。

    月将满,沈昭晚扑过去抱了苏墨钦一下,可惜他不知道。

    月满,百里望月施术,银光不断涌入沈昭晚的魂魄,涤荡着她,褪去恶鬼戾气,可魂归忘川,不受前世所累……

    此,方得圆满。

    可其实,真的圆满了吗?

    倒不尽然,可这世间事,哪里真的有十全的圆满呢?

    第12章 高傲驴兄

    百里望月和白藉出了苏府,再向南而行,百里望月说他要去采南边有座山上的一味草药。

    以往都是派门中弟子去采摘的,可这次既然带她出来了,百里望月竟不忍心这么早便回去。

    百里望月如果知道这次将会遭遇的事情,那么他一定不会带她出来,他宁可一辈子将她关在听雪楼,他不信,世间事,总不是避无可避的。

    白藉第一次看见这座山,便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之感,可她确确实实地没来过这里。

    百里望月日常不怎么用术法,做事情都是身体力行,两人一直都是实打实的用脚而行,到了山下,俨然已经傍晚,有一片村庄,看来已经荒废,白藉喊累,于是二人便找了个院子将就着歇歇脚。

    前夜下过雨,泥土还有些潮湿,白藉伸手推开斑驳的栅栏,走到了院子里面,几间屋子的房门已经破败不堪,院中泥土还稍有些松软,她的裙角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

    白藉思索打量着这几间屋子,一只灰扑扑的毛驴探出头来,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

    咋地,这是你家?

    百里望月望见这一幕,低笑出了声来,“定是昨夜下雨时,这驴过来躲雨了,却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走。”

    那驴子觉察到白藉和百里望月没有恶意,于是十分高傲的看了他二人一眼,迈开蹄子昂首挺胸地走了。

    白藉目送驴兄离去。

    她只消停了一小会儿,便在这边摸摸那边碰碰,十分新奇。

    最后居然还在那小破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挖出了一坛子酒,不得不说是个意外之喜。

    她先将石桌上的灰尘吹了吹,又用袖子擦了擦,将那坛子酒放到了桌子上。

    百里望月只闲散地靠在榻子上,看她折腾,嘴角溢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若他能抛下门中事务,和她一起找个小院,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不错。

    可惜,他不能,起码现在不能,现在他不能抛下门中弟子,也不能抛下自己的信仰职责。

    他没办法如此,真是可惜呢,没想到会遇到她这么有意思的姑娘。

    百里望月终究是修炼不深,没能堪破,但所幸他是个豁达的人,并不执念于此,或许有一天,他可以愿意为了她抛下一切,倒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

    应该是愿意的吧,百里望月霸道地想。

    白藉把一切都整顿好了,才发现没有杯盏可以用来盛酒,真可惜,本来打算分给百里望月几盏酒的,天不遂人愿,他无福消受咯。

    白藉将坛子打开,“啵”得一声,一股醇香扑面而来,轻啜一小口,佳酿划入喉咙,十分爽滑,尾味醇厚。

    于是白藉便直接抱着坛子开始喝,喝着喝着仿佛整个人步入了云端一般,虚无缥缈。

    百里望月微微一抬手,酒坛子便脱离了白藉的怀抱飞到了百里望月的手中。

    “你醉了。”百里望月看着她轻声道。

    “我醉了吗?”白藉眸光迷离。

    “嗯,醉了。”

    “那便,醉了吧……”

    白藉说着整个人便要直挺挺地往下倒去,百里望月忙飞身过来揽住了她,“小心!”

    白藉的手顺势搂上了他的腰,头更是变本加厉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略带酒气的呼吸时轻时缓地喷洒在他的脖颈。

    “早知你酒量这么不好,便不该放任你如此了。”百里望月苦笑道。

    白藉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别人搂在怀里,这感觉如此熟悉,“又是你,那个贼……”

    “什么贼?”怕是又说胡话了吧?

    “六月初七晚上在百里望月书房里偷偷摸摸的可不就是你吗……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有好大的脾气,还,还咬破了我的嘴,作甚,唔,我还没被谁这样欺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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