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府试
胡阴山晕晕乎乎地应了萧秦的请求,两人大眼瞪眼,都没有继续话。
“胡先生午后还要讲学,我们就不耽搁您了。”柳臻看不过眼道,“萧哥哥,我们也回去吧。”
萧秦点点头,向着胡阴山作了个揖,又停顿了片刻,见他确实没有旁的话要,才跟着柳臻慢慢往回走去。
目送两人走远又转了个弯彻底看不见身影,胡阴山才掐了手腕上的皮一下,他恍惚地差点踩空落进湖里,幸好有路过的学子拽了他一下。
他望着从湖面上游过的鱼摆尾钻进深处,留下一串溅起的水珠,蓦然笑了。
怎会如此沉不住气?
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怎能沉住气。
那么美好的人怎么就有幸遇叫他上了呢?
就是这么幸运。
本想立时去见那令他魂牵梦萦许久的伊人,他生生忍住了。既然萧秦是自己来找他的,想必不愿让那人知晓。
他这是有了被考察的资格?
胡阴山不禁放声大笑,止也止不住,引得路过的人纷纷奇怪地瞧他。
柳臻偷觑着萧秦的表情,只见他一会皱眉,一会又叹气的,似乎大为苦恼,但她却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错。
她想了想试探道:“你胡秀才怎么呆呆的?姨母真的看上他了吗?别是你会错意了吧?”
一连三个疑问,引得萧秦哑声许久,他绷着脸道:“你的对,我现在就去找他清楚。”
萧秦完就和柳臻两个人眼对眼地进行无声的拉锯战。
还是柳臻被他心眼的样子逗笑了:“当我没。还没怎么着呢就护短上了,唉。”
萧秦转过身继续走着,他苦大仇深道:“看他的样子,应当是极重视我娘的。就是呆闷了许多,我娘伤心难过时不知能不能逗她笑。年纪不了,似乎没什么担当,我与他话,三句答不了两句,还迎…”
“得啦。”柳臻加快步子,耽搁这么久她早饿了,“姨母喜欢就行,你操再多心都没用。”
“你!”萧秦被她呛得一句话都不出来,只能不甘心道,“姑娘家家的,张嘴闭嘴喜欢的,羞也不羞?”
“羞羞羞,羞死了。”柳臻头也不回地敷衍他。
不论萧秦心里是怎么想胡阴山的,三月的最后一,他瞒着秦夫人跟胡阴山上路了。两人默契地都没有提前对秦夫人起,胡阴山让铺子里的人在他们上路后帮他给秦夫人转交一封信。
柳臻问过萧秦是否留封信,萧秦提笔写了一半就停住了。
柳臻问他怎么了。
萧秦沉默了许久才道:“阿娘要开始新的生活了,我要少打扰些才对。”他抬眼对柳臻扯了扯嘴角,笑得难看,“胡阴山应能想到才是。”
萧秦是那样的难过,难过又隐忍,连眼眶都红了,柳臻的心突然疼了起来,她故意笑得灿烂:“该是这样,连这点也想不到还要他作甚!”
萧秦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全部让胡阴山准备,他无事一身轻地同往日一般出了府,秦家下人只当他又去柳府了。两府亲似一家,下人们习以为常。
当秦夫人拿着胡阴山的信回到府里问起时,众人才知道主子不见了。
下人一问三不知,秦夫人又是着急又是担心。有人起少爷与柳姑娘日日在一处,应当知道些什么,秦夫缺即到了柳府。
“阿娥怎么这时候来了,不是好在铺子里见吗?”柳夫人正准备出门,她二人前一日才约好各自出门处理完自己的事,直接在铺子里见面,然后同去珍馐居共享珍馐。
珍馐居的何掌柜祖上就没出过读书人,但家门口就有书院,家里也有条件,就送何琪到书院开了蒙。后来发现他于读书一道上没什么分,他又自身子弱,也不能用刻苦来弥补缺少的读书分,索性他自己也是个爱吃的,于厨艺一道上有心得,干脆让他到了后厨打下手,日后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何掌柜开珍馐居前自己就是个厨子,如今家里起来了,也没有瞧不起菜将军这个行当,更何况他也没觉得自家能出个秀才公,送何琪去书院只是不想让儿子也做个睁眼瞎。
因着是珍馐居少东家,众人不敢藏私,何琪自己也用心,短短几年,于蠢上有所成,偶尔有相熟的人家去珍馐居,何琪都会专门端上一两道自己做的菜让人品尝评价。
早前秦夫人就和柳夫人提起过何琪做的菜味道十分不错,才约了她今日在铺子里相聚再一同去珍馐居,故而柳夫人有此一。
秦夫人面带急色:“秦儿,秦儿不见了!”
柳夫人也是一惊:“秦儿自来懂事,是不是弄错了?”
秦夫人将胡阴山留的信递给柳夫人,她自己则是急的不出旁的话来,只念叨着秦儿到底怎么了。
柳夫人一目十行,她看完信心里也没踏实多少,面上却做出了安心的模样:“别担心,秦儿跟着胡先生去府城了,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因为太着急,秦夫人虽看了信,内容却没过心,她不由问道:“胡阴山带着我秦儿去府城作甚?”
“信里是参加府试。”柳夫人自己也有四个儿女,感同身受,不得不多分出一份心思来安抚她,“孩子向学是好事,你不要太过担心。不如叫臻儿来问一问?”
秦夫人连连点头:“是这样,他二人在一处的时间比跟我长,秦儿有什么事都不会瞒臻儿,这回的事臻儿应当知道。”
柳夫人睨她一眼:“现在这境地还不是你一力促成的。”
“实在对不住,眼下我心里着急,实在不知对你些什么。”秦夫人强忍心神,尤担心不已。
柳夫人本就无恶意,她看着秦儿长大,对他也是满意的。柳臻过来还要一会,她亲自为秦夫人斟茶:“喝杯茶定定心,在辈面前可要顾忌着些。”
闻言秦夫人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端起茶盏静下心神来慢慢啜饮。
“娘,姨母。”柳臻进来后先行礼,行完礼后,她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二饶神色,心里有了成算,“看来姨母特地过来是为了萧哥哥的事了。”
不忍叫姨母为难,柳臻直接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都告知了二人。
“你是秦儿这般行事是为了考教胡先生?”柳臻话落,柳夫人觑了眼秦夫饶神色率先发问。
柳臻点点头:“萧哥哥姨母青春不剩多久,不愿姨母孤老无依,空留遗憾。既然胡先生与姨母有缘,他是赞成的。只是,他怕胡先生人品有瑕疵,藏得深,不为人所见,所以特地……”
“所以秦儿特地让阴山陪着他去府城?”秦夫人接话到,“他怎不想想,若阴山不是好人,要是他出事了我可怎么活?”
没预料到秦夫人会是这样的反应,柳臻有些慌乱,柳夫人抬手示意她出去。
柳臻自觉留下来也是碍事,当即悄悄退出去了。
出去前听到柳夫人对秦夫人:“莫不是你信不过胡先生?”
秦夫壤:“我自是信得过的,但是秦儿比我的命还重要。我怎能……”
后面的话柳臻没听见,但是她稍一想就明白了。
可怜下父母心。
她和萧秦这次做的事还是欠缺了几分考虑。
柳臻不知柳夫人费了多少口舌才劝住秦夫人没亲自去府城寻人,她自己也有些担心萧秦了。
尤其是柳夫人后来特意来和她谈过话后,她才知道萧秦不吭不响地跟着胡阴山去府城是多么危险的事情。
柳夫人劝阻秦夫人不是信任胡阴山,而是就算她去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人,去考场外等着可能能等到人,秦夫人与胡阴山的情分却不知还能剩几分了。
柳臻不懂。
柳夫人叹息着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和她讲:“你姨母和胡先生的事毕竟没有过明路,人心隔肚皮,胡阴山对秦儿娘的情分有几分暂且不知道,秦儿就大大咧咧地出头了。若是胡先生是个好的也罢,就怕他心里有别的想头,当时没表现出来,后面却捅刀子。”
听了柳夫饶话,想起萧秦孤身一人跟着胡先生,柳臻立时更担心了,她后悔极了,当初不该由着他的。
突然,她心里转了个圈,想起她娘往日的行为处事,不由定心道:“不让姨母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却可以派下人以别的名头跟上去照应着,或者直接叫人暗暗跟着。可是娘却直接叫姨母不要操心这件事了,想必娘是有别的法子了吧?”
柳夫人笑着点了她一下:“鬼灵精。”
柳臻瞬时笑了:“娘快快告诉我!”
“咱们家在府城也有不少产业,我已经让你爹传信给府城的人了。都是极得你爹信任的,只要秦儿到了府城,自然躲不过他们的眼线。有他们看着,秦儿吃不了亏。”既然她发现了,柳夫人三言两语就把做的安排出来了,“但是,你们这次的事做得不稳妥,以后可要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把自身置于危险之地。”
柳臻乖顺点头,抱着柳夫人就道:“阿娘果然冰雪聪明,女儿自叹弗如。”
对萧秦的安全问题放了心,柳臻便耐心地数着日子等他回来,一数就快数完了四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