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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就撒手归西了,他死了以后,申惠痛哭一场,断断续续的病了半年,她一直想回来,可两国之间连飞机都没有,当初把他俩送过去,长生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
申惠一开始还哭哭啼啼的,思念着已经死透的纪世成,可后来,生活的艰难给她当头一棒,她这辈子没受过什么苦,老了以后,倒是什么罪都得吃一遍。为了能活下去,她不得不学当地的语言,还要跟着当地的妇女一起劳动,勉强养活自己,虽然磕磕绊绊的,但她也神奇的活了下来,而且身体比年轻时还硬朗。
申惠死的时候,已经将近八十岁了,她在B国待了三十年,从温室的一朵娇花变成了和国外如出一辙的大妈,临死前,她竟然连纪世成都没想起来,只是感慨着再也没见到纪绍,然后就闭上了眼。
她不知道的是,纪绍比她死的还早,在她死去的两年前,纪绍就已经死了。
没有腿、没有嘴,长生给纪绍安排的地点还就在他之前生活的那个小镇上,这个小镇很小,人人都互相认识,他一回来,立刻就受到了全镇人民的瞩目,包括那些曾经被他报复过的人。
当年他回国以后,慢慢得到了一些势力,偷偷地,他又回了一次A国,当着那些人的面,讽刺他们、欺负他们,让他们不得不忍下来。现在可好,风水轮流转,那些报复又回到了他身上。
纪绍的生活可谓是生不如死,他连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更不用说做别的,纪绍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想起纪柔,他能恨得眼睛滴出血。可他就跟自虐一样,三天两头在手机上搜索纪柔的消息,看看她又做了什么。他天天盼着纪柔飞机失事,或者公司破产,可什么都没有,纪柔一天比一天过得好,而且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她公然出柜,和陈崝雅一起来到A国,举行了婚礼。
纪绍拖着两条残腿来到举行婚礼的教堂外面,他看着像个乞丐,门口的保安根本不让他进,婚礼结束的时候,他无比确定,纪柔在人群里看到了他,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只是轻飘飘的在他身上扫视一眼,就把视线收了回去。
没有作为胜利者的笑容,也没有作为上位者的怜悯,就是那么轻飘飘的,好像他和其他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后来周辉跟长生报告说,那天回去以后,纪绍发疯一般把自己住的地方砸了个稀巴烂,而且好几次都想要自杀。长生当然不会让他死,每一次他自杀,都会被人救下,纪绍知道自己身边全是纪柔的人,但他又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以什么样的方式盯着他。
很快,他开始疑神疑鬼,觉得所有人、哪怕一个过路的都是纪柔派来的,想要害他。
纪绍只在长生给他安排的地方住了十年,后来的十几年,他是在精神病院度过的,不过因为他没钱,他只能去那种收容性质的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和监狱没区别,可以想见纪绍最后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精神病院里不敢放任何有危险的东西,可纪绍最后还是自杀了。听说,他是脱掉了自己的病号服,躺在床上活活用衣服把自己勒死了,哪怕马上要死的时候,他都没松开手上的力道。
只要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在,他都不可能用这种方式自杀,看来,他自杀的时候是他精神最清醒的时候,他知道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彻底的了断自己。
最可笑的是,纪绍死了以后没有立刻轮回,而是也变成了鬼魂,他想尽办法回到国内,想要找纪柔复仇,可还没见到纪柔,他就被陈崝雅轻轻一弹指,彻底魂飞魄散了。
那时长生正在洗手,察觉到不同的阴气波动,她走出来,只看见陈崝雅捻了捻指腹,好像手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长生抽出一张湿巾,走过去帮她擦拭,“碰到什么了?”
陈崝雅望向一边的虚空,此时连灵魂的粉末也消失了,陈崝雅笑笑,“没什么,就是一点尘土。”
整整一辈子,长生都在观察陈崝雅,她想知道那时候到底是她的错觉,还是不争真的短暂出现过,可几十年来,她只隐约见过两次,每当她察觉到了,然后去问的时候,陈崝雅都会恢复原状。
一开始长生会难过、会疑惑,可后来,她又想开了。只要确定不争是能记起来的,就可以了,这里本来就不是她们的世界,不争不记得她,应该也是有什么苦衷,她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年龄越大,时间越短,一想到距离离开的时候更近了,头一回长生不想这个世界这么快就结束,因为她怕,怕这个世界结束后,她会恢复很不好的回忆。
有时长生甚至会想,不如就记到这里吧,以后的她不想再记起来了,忘记、也有忘记的理由,不是么?何必要强迫自己想起来呢。
她知道这是乌龟式的思维,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生活在长生身边,她有什么样的异样,陈崝雅都知道。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陈崝雅原本闭着眼睛,突然,她毫无预兆的睁开眼,然后轻拍在她旁边将睡未睡的长生。
“长生。”
长生睁眼,“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