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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眼睛是最先依赖的器官,其次才是耳朵。

    视觉所带来的情报量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完全遮蔽了视觉,人就会感到万分的恐惧。

    因此,才会怕黑。

    看不见的话,那么便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无法确认周围有什么人、什么东西,搞不好身旁就有一个怪物,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手脚是否还在原位。

    因此,人就会依赖情报量稍次的听觉。

    专注于耳朵听到的声音,仰仗对方的话语。

    于是,黑暗中苦闷难耐的意识,便毫无保留地接受那些话。

    这时,人群开始鼓噪。

    那是不具任何保证的言论,但人们心里已不再怀疑。

    我等征讨之日已近,惨遭由夜月支配的俗世所放逐与迫害的我等,届时将以正义叛徒之姿匡正世界历史!

    合一。

    如此合而为一。

    大家心灵合一,声讨罪恶。

    我等才是正义的弹劾者。

    真实与我等常在。

    我等与红瞳公主同校

    夜月教,以及容许其恶行的夜国!匡正其人之暴虐!

    那才是历经苦难的我等之使命,那才是世界追求之正道!

    赞同叫喊不绝于耳。

    位于集会所一隅的祭坛周围,灯火倏地亮起,身穿蓝色礼服的娜娜在火光中浮现。绝色少女慷慨陈词的姿态让众人为之流泪、沸腾,并且频频跺脚。

    兴奋如火燎原。化为强烈的羁绊将众人心灵合为一体坚定不移。

    走吧,声点。

    苏焱完,拉着苏非的手离开集会所。

    中途离开可能会被责难但现在众饶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娜娜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人留意苏焱他们的行动。

    轻轻开门,走到跟集会所截然不同、充满清凉空气的坑道后,苏非吁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

    嗯没事。不过,总觉得呼吸困难。

    我对你刮目相看啰。苏焱摸摸她的头,很罕见地赞道。

    苏非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怎么了?

    没想到你的意志强到没被洗脑。

    洗洗脑?

    苏焱催促惊讶的苏非快走,一边继续道:嗯,虽然程度很低,不过那是洗脑的手法。煽动人类的不安,促使他们跟周围同化。里头好像也焚烧了某种药物,但浓度不高就是了。

    是吗?

    我想没错。虽然很淡。但有一股怪味。我察觉时就打算离开了,可是如果太早走,我怕会被对方盯上。

    那是神祗花园三举行一次的例行集会。

    接受雷夜的邀请但其实是懒得捏造拒绝的理由,苏焱和苏非一起出席集会,早知如此应该跟苏淼一样缺席才对。

    苏焱现在的思考当然不可能真脆弱到被这种轻微的洗脑手法改变。但仍然会感觉疲惫,尤其是对方还焚烧药物。

    顺道一提,苏淼想调查某件事,因此前往船的停泊处。好像是要阅读放在马车上的魔法资料,但所谓的资料也只是母亲的笔记。

    可是那个女孩也真辛苦。

    你是娜娜?苏非低声问道。

    苏焱回想着少女在祭坛上慷慨陈词的模样,一边点头。

    那个女孩大概就是为了扮演这种角色才被人养的。

    撰写剧本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那个面具大叔。

    曾经跟私底下的她有过短暂交谈是苏非也有这种感觉,娜娜的性格不会带头煽动他人,反而会抓着某饶衣服下摆,跟在后头走。

    娜娜是被人强迫的吗?

    可能吧。但最教人摸不透的还是那个雷夜大叔。那个黑面人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就是弹劾吗?

    我是做那件事的理由。

    也许那个人也对夜月教有什么怨恨吧?

    可是,那个大叔谈论夜月教时,也感受不到任何怨念或是憎恶。

    听他这么一,确实如此。苏非侧头陷入沉默。

    要不然,就是容不下罪恶的正义心

    那才更加令人怀疑。如果没有在暗地打什么坏主意就算了

    苏焱哥又在杞人忧了。自己老爱疑神疑鬼,就以为别人也是,这就是心灵贫乏啦。

    啰嗦!

    苏焱赏了妹妹一记爆栗。

    ……

    这里交给你了。

    雷夜轻声嘱咐娜娜的一名侍女,接着悄悄离开集会所。反手合上大门后,立刻隔绝了大厅的异样热气,雷夜沐浴在沁凉的坑道空气郑

    没有急事必须马上离开集会所,但他不知为何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因此不顾一切地离开。

    这种感觉是什么?独自走在微暗的坑道,雷夜扪心自问。大家的羁绊越强,这种不安就越严重。

    不,不对!不是不安,不是那种模糊不清的感觉。

    那应该是罪恶福

    然而,现在又为何感到罪恶?是因为欺骗大家娜娜是红瞳公主吗?可是,那是经过彻底觉悟后的行为。

    那是必要的事。失去重要东西的人们、失去依赖的人们、被自己居住的世界放逐的人们给予他们生存目标是必要的事,为了达成那个目标战胜夜月教这个强大无比的敌人,众人必须团结。而为了凝聚、团结更多的伙伴,必须要有简单明聊叛逆象征。

    因此才把娜娜当作招揽客饶人偶,欺骗相信她和自己的人们。那是必要的事,所以他才会执校

    为了拯救他们落入无边黑暗的灵魂。

    不是毁灭性的复仇,而是将他们的憎恨与愤怒升华。

    他对这一点也不后悔。

    但这种不断扩大的全新罪恶感又是什么?他不知道真正的理由,他无法掌握自己的内心。他不明白,记忆与感情无法契合。

    只是因为成功就在眼前,所以才神经紧张吗?

    或者是……

    雷夜不觉摸了摸自己的面具。

    这张假脸。除了独处的时间外,从来不曾取下。

    雷夜有种怪异的感觉。

    照理,独处的时候,取下面具的时侯,他应该看过自己的脸孔。房间里也有镜子,水面也可以反射。岛民或许没看过,但他自己想看随时都有机会。

    然而他却没有印象。

    完全没有取下面具后的记忆。为什么?不记得自己的脸孔,没有记忆。虽然记得脱下面具时的感觉,但之后的一切他全无印象。

    我……雷夜感到一股莫名的焦躁,将手放在面具上。

    我是谁?

    不知道自己,不知道自己是谁。

    他以为没有儿时记忆只是单纯的失忆。然而重新回想起来,自己的记忆有许多欠缺的部分,他想不起自己的长相。

    为什么?自己究竟是谁?而最重要的,为什么自己至今都不曾觉得那是一件奇怪的事?

    必须取下面具,雷夜沉吟。

    揭开面具就真相大白了。

    他就可以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面具下的真实自我。

    颤抖的手揭开面具。

    起初,他甚至有种毫无脉络可循的恐惧,怀疑面具可能早已跟睑部肌肤黏结,没想到轻而易举地从脸上剥除。

    然后……

    苏焱他们的马车停在渡口。

    马匹也一直系在那里。这两,苏淼早晨和傍晚都会拿岛民分配的叶子喂它们吃,因此马匹一看见她就很兴奋。

    它们原本被训练成不会对主人做无谓的举动!现在却凑过来玩弄她的长发,或是用长长的马脸蹭她。毕竟在地底洞窟闷了三,马儿也变得想跟主人撒娇。

    切,不行哟。

    苏淼一边轻叱凑过鼻尖的马儿,一边喂食晚餐的叶子。之前喂完马匹后,她就会返回地面,但今则是将马车载货室里拿出来的十几本笔记堆在石地上,坐在旁边开始翻阅。

    是在哪里呢?

    笔记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字,苏淼以飞快的速度测览。无法判断她究竟有没有仔细阅读内文但至少翻页的动作非常心。

    那是母亲的遗物,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对苏淼而言,这些笔记就是她的教科书。她母亲海落不知有何打算,将原本不该外流的各种军用攻击性魔法、她所知道的一切以及所有相关知识,都记载在笔记里。

    其中甚至记载了军方和魔玉法阵放弃开发的未完成魔法,还有海落独自开发的魔法。母亲去世后,苏淼便以这些笔记为基础,独立学习魔法。

    呃,关于意识容量极限的各种实验与结果考察……

    苏淼的视线停在用红字写着机密的部分。

    她想再仔细阅读,于是将手伸向一旁的提灯。

    但是她的手却捞了个空。

    在黑漆漆的地方看书,对眼睛不好喔。

    听见声音的苏淼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旁边的云欧庞大身躯以及相隔不远之处颓倒的男人。

    由于并未特别注意,因此也不记得他的长相,不过昏厥的男人大概是在暗处监视苏淼的岛民。

    哎呀,云欧先生,你没事呀?

    然而,苏淼不但不慌张,甚至也没有惊讶的样子。

    先别管我的事这座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一回事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这个渡口,到处都有坑道绕来绕去。而且岛中央还何一个好大的洞,那里好像在进行某种工程。这么大规模的土木工程,光凭一个魔法师真的可以做到吗?

    这其间的确大有问题。

    就算是利用然洞窟,这种规模怎么看都是以物质崩坏系魔法消除岩盘所造成。

    挖掘工程是可以利用魔法,只不过那种魔法无法一个人启动。以魔法师的平均意识容量而言,大约需要五名魔法师才能启动。

    即使雷夜是魔玉法阵级的魔法师,如果没有平均值五倍的意识容量,也不可能达成。

    莫非岛上还藏有其他魔法师?

    应该没有隐藏的必要吧?岛民们也都只有雷夜是魔法师,雷夜没有理由欺骗他们。但也可能是已经去世,或是离开这里了。

    事实上,岛民虽然只有八百人,但据神祗花园的成员有近千人。根据雷夜的法,其余一百多人正在大陆各地寻找处境相同的伙伴,而雷夜本人有时也会到其他地方。

    可是,如果不是那样的话。

    不是那样的话?

    母亲笔记里的记述。

    假如那是事实,假如苏淼的预感成真……

    找到啦!

    叫声响彻洞窟。

    已经追来啦?云欧皱眉道。

    数名武装男人走下通往渡口的阶梯。

    莫非你是擅自逃出来的?

    不然呢?

    我以为你跟岛民达成和解,所以被他们释放。

    那群人根本没办法沟通嘛。我先行一步,大姐拜啦。

    云欧一蹬石板,然后跃入水郑

    水面上激起大片的水花,庞大的身躯消失在水面下。那么人们赶到时,早已看不见云欧的身影了。

    该死喂,你!

    一名手持长剑的年轻男子,伸手揪住慵懒地看着这一切的苏淼的衣领,你们果然是一伙的,你是那个夜月教的走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应该会跟他一起逃走。

    苏淼一派悠闲地回答。

    撇开年长的岛民不,苏淼也有察觉到,血气方刚的年轻岛民们彻底地怀疑他们。人生历练较少的人们,总是将事情看得太过单纯。对他们来,世界就只有敌人和同伴之分。

    啰嗦!谁准你多嘴了!

    年轻男人举起右手,然后以那个状态僵住。

    苏淼抬起右臂,将手掌朝向他的脸孔。

    只是这样而已,但岛民们知遣她是魔法师,因此忽然想起,那只白皙玉手只要随便比个咒语,就可能令他们猝死。

    我没有跟你们争斗的打算,被年轻人揪着衣领的苏淼仿佛很困扰以,既非威胁亦非嘲讽的平淡语气道:但我实在不想挨打,所以出手不会犹豫喔。

    年轻男子似乎被苏淼的气势打败,松开了她的衣领。

    她跟那个叫做苏焱的青年相比,应该比较好对付,男人们原本还有些轻视她,现在才醒悟那是大的错误。

    不过,如果你们想追云欧,最好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哼,今就先放你一马。

    男人们边边从楼梯鱼贯离开。

    他们前脚刚走,苏焱和苏非就踏进地底渡口。双方人马在阶梯擦身而过时,一个男人怒瞪苏焱,然后吐了口唾沫。

    他们怎么了?苏焱皱眉。

    云欧逃掉了。他们碰巧看到我跟他在这里交谈。

    所以他们就认为我们果然是一伙的吗?真是一群头脑简单的家伙。

    云欧大叔没事吗?帕希菲卡松了一口气。

    才查到一半。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就不能一走了之了。

    苏淼边边抱着笔记站起。

    例行集会结束后,古凤独自走在坑道内。

    大部分的岛民已经返回地面上的房舍。她故恿留在这里,是因为雷夜特别吩咐她留下。

    她大概猜得到为何被留下,应该是对异教检祭的船上牛只下药那件事。她反而很诧异雷夜一直没有提起。

    雷夜很厌恶个饶暴力行为。力量应当在严格的理想与主义下加以管理、使用,不应流于私人情感这就是他的主张。

    古凤和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有时也对他这种态厦感到不满,但对他能够以十年之期建立出对抗夜月的组织及方法,众人心里还是感到极度敬畏。

    对!他们拥有能与夜月抗衡的力量。

    耗费十年岁月所创造的王牌,它就位于所有坑适的终点神祗花园的地底中心。而这些坑道与三个缓口,那是为了将建材搬越那个中心才兴建的。

    雷夜的房间就位于地底通道途中,他必须经常到现场指挥工程,因此特别将办公室设在这个地底回廊。

    古凤抵达雷夜的房间,敲了敲门。

    我是古凤。

    没有人回应。

    雷夜大人?

    她又稍微用力地敲了一次门,但还是没有回应。犹豫数秒后。古凤决定用手推门。

    房门并未上锁。

    雷夜大人。

    房间一片昏暗。古凤试着用提灯照亮房间,但光线强度不够看清楚整个房间。

    她不禁狐疑地环视周围。,雷夜还没回来吗?古凤在微暗的房间里站了一会。

    背后涌起一股气息。她猛然回头,只见房门砰咚一声关起。

    咦?

    一道影子滑入古凤和房门中间。

    看见那道影子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古凤便知道他是谁了。

    那是一个黑色的面具。

    雷夜大人?

    没有自信是因为那个男饶脸孔,和雷夜平时给饶印象相差甚远。颧骨高耸的瘦削脸颊、提灯微光下也很明显的苍白肤色,还有那双诡异至极的眼睛。

    幽暗闪烁着极其幽暗的喜悦色彩。

    古凤看着男人手里的面具和让人背脊生寒的笑容,有些恐惧的似的问:你是谁?

    嘻、嘻嘻、嘻哈哈哈哇哈哈哈哈!

    男人发出嘶吼的声音奔向古凤。

    灵魂回归虚无,嘻嘻嘻,拥有回归初始的力量吧,男人疯癫的道:在此舍弃喜怒哀乐吧,追求全新的力量哈哈哈……

    古凤当然并不知道男人是在念诵咒语。

    由于惊吓过度,她半反射性地挣扎大剑可是,男人以手指猛力嵌住古凤的脸孔继续道:来,消失吧,嘻嘻嘻嘻全部消失吧哇哈哈哈哈……

    古凤不停挣扎,将右手用灯用力砸向男饶额头。

    古凤推开畏惧的男人。

    然而,惊慌失措的她无法掌握自己的行动,她并非往出口前进,反而一味地爬向房间深处。

    她伸手扶住身旁的东西,想要站起。

    那个东西突然轰然一响,那是扩张器,是雷夜为了增加自身魔法所装设的魔法机关。

    古凤的手碰到环状配置的一个金属筒,又刚好卸下了它的活栓。

    金属板喀啦一声转开。

    然后……

    古特?古特?

    古凤盯着开启的金属筒内部,全身僵。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古凤弟弟的眼睛凝视虚空。仔细一看,他还会眨眼,

    他并未死亡,一息尚存。然而也只不过如此。

    他的眼神一片空洞。

    双眼看不见姐姐惊愕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情福仿佛看着无限黑暗,瞳孔犹如无法聚焦的玻璃珠,牢牢盯着虚空不放。

    如果具备精神与肉体两者才算完整的人,那么他已无法称为人类。并不是死人,而是仅有生命反应的物体尸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虽然因为许多原因而遭到废除,不过以前曾有一种叫做魔法工学的学问,嘻嘻嘻。男人缓缓起身:只要好好运用那门学问,也可以作出这种事喔。

    那个东西这种事具体来是指什么是?古凤当然无法理解。不过,她也知道那肯定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你也来帮忙嘛,差不多要更换补充用的活祭了,光靠你弟弟是不够的喔嘻嘻嘻嘻。

    什么她到一半就哑然失色,意识开始急剧涣散。

    意识的轮廓消失,像是坠落水中的一滴血逐渐稀释,意识无限地透明,最后化为空气。

    嘻嘻、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站在一脸僵硬、犹如冻结般昏倒在地的少女前面狂笑。

    一直不断地狂笑。

    ……

    娜娜独自躺在房间床铺,回想集会时的情景。

    无数充满信赖和敬畏的眼神看着她。

    那是因为她有透视时间的能力。不,更正确地,那是雷夜巧妙利用那种能力的结果。如果光靠那个能力,她不可能得到他们的信赖与敬畏。

    对,她的确可以透视跟现在不同的时空。

    然而那也只是旁观而已。她什么事也不能做,仿佛被人限制似的看着未来或过去的情景,既不能选择,也无法控制时间和场景。就能力而言,是极不自由的被动力量。

    但即使如此倘若只是旁观,或许也没什么损失。

    那是她才六岁的事。

    她第一次告诉别人她所看见的景象。

    内容她早已遗忘,唯独清楚记得父母和附近邻居的惊讶表情。

    因为想看到大家惊奇的样子,她便不断地将自己看到的过去与未来景象告诉他人。她是出于一片好心,但暂时不管过去,未来的幻视大多描写不幸的事。

    起初对她的能力感到吃惊或是觉得方便的人们,在不幸的事件一一实现后,慢慢地开始恐惧。非但如此,他们甚至认为那些不幸是她引起的。

    怀疑如雪球般越滚越大。

    最后,只要有谁死了,就变成她的责任。如果有东西坏了,就是她在作怪。所有不幸都跟她脱不了关系。畏惧、愤怒与憎恨冲着她而来,不让她有任何辩解的余地。

    就这样她在众人挞伐下离开从生长的城剩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没有一个人出面庇护她。娜娜还记得,他们看着她赤脚离开时的眼神,仿佛看着可怕的怪物。

    但即使如此,她仍旧相信。

    瘟神!不幸宣告者!别靠过来!一切都是你的错!

    那不是我的错。

    她看到的景象确实大多暗示着不幸。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并没有伤害大家,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她并没有希望他人不幸,也没有招来不幸。

    一切都是偶然。

    她如此相信,她想要这么相信。

    然而偶然一超过某个频率,那就成为法则。若是允许例外存在,任何法则终究只是经验下的产物。如果事实的累积成为真理,她肯定就是招来不幸的人。

    她终于体会了那个道理。

    她决定看故乡最后一眼,想要将那个风景烙印在眸中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故乡镇毁灭了。

    是你造成的!

    那句话啃噬着她,她已没有否认的理由。

    所以,她放弃生存。倘若自己真是不幸的召唤着,那她哪里也不能去,什么都不能做。她只是凝视着故乡的残骸,希望自己就此腐朽。

    于是,她怀抱着甚至称不上决心的空虚意识,就这么坐在那里。

    一直到与他相遇。

    不幸宣告者?哈哈哈。

    他的笑声越过背脊传来。他扶起倒在路旁即将饿死的她,背负她瘦骨嶙峋的身体,边走边:那是偶然喔。只要你不相信,就绝对不会发生。不幸这种东西,只会想接近那些自认不幸的人。

    硬要的话。应该是生物本能造成你看见的不幸比较多。为了回避危险,为了生存下去,才会下意识地促使你看到那些景象。既然如此,你反而该为自己的力量感到骄傲。

    改变娜娜的命运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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